行歌○

凌雪启示录·八







【一】

  




  

  洛景明和裴宁死了。


  我汇报完了任务去把太守给我的簪子交给了谢长安,谢长安说我还不能离开,于是我就独自蹲在机枢府的角落里,扯角落里枯萎的草根,留给偌大的府院一个落寞的背影。


  我突然就想起做任务前洛景明和裴宁在拔仙台期待地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一定要庆祝庆祝第一票。我本想说可能这个任务已经不是我的第一票了——但后来看洛景明笑得那么开心,问我感觉怎么样,我便改了口说还不赖,不过都别把自己命玩儿没了。


  裴宁笑说怎么会,你和江潮师兄那么厉害。最该保护好自己的该是洛景明。洛景明冷哼一声说裴宁你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我说随便你们,不过咱们说好,谁先把自己作死谁是小狗。


  洛景明说能说出这话的人才是真的狗。


  分明是不久前的事情,可好像随着人的阴阳两隔,已经搁浅在记忆里了。


  替江潮师兄挡下飞镖留下的伤口开始疼,疼的厉害,我想当时的我就像现在一样蹲在地上,颤抖着手去试探他们的鼻息。最后我叫师兄,问他怎么办,师兄说,把他们的牌子带回去吧。于是我狠狠地把墙角的杂草连根带墙灰给拔了出来。我蹲了好久好久,久到没感觉到谢长安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


  谢长安问:“你和这草多大仇多大怨,连皮都给扒了。”


  我说,你不放我走,我有点无聊。


  谢长安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噢。”说着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结果还没出门就碰见了裴清。这两姐妹长得很像,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而我第一次看到这个要强的姑娘泪流满面的模样,她见了我,二话不说狠狠给了我一掌,正巧打在伤口上,我当即疼得眼前一黑,缓了半晌没让自己倒下去。然后她抓住我的衣襟,呜咽着朝我说了好多话。


  她说:“裴宁呢?裴宁去哪儿了?为什么只有你和江潮师兄回来了?”


  她说:“江潮师兄武功高强……可你,你为什么能活下来?”


  我说我不知道。


  她还要问我,但到底松开了我。她别过脸去抹了一把泪,说她打我已经不守规矩,到此为止吧。她说裴宁是个单纯的姑娘,她的确不适合凌雪阁。我没说话,从怀里摸出裴宁的腰牌递给她。


  我永远记得那一刻她颤颤巍巍地接过腰牌,终于捂住嘴哭出了声。她蹲在我面前哭了好久好久,最后把裴宁的腰牌给我,说你自己的队友,自己好好道个别吧。


  我说师姐你要不把眼泪擦擦。可她置若未问。我没辙,把无助的目光投给了谢长安。

  

  谢长安沉默半晌:“……我当真以为你是个薄情寡义的疯子。结果是个深情种——明明很难过,想哭就哭,没人拦你。”


  我:“……我哪里深情了?”


  “刚才求着我要我帮忙私查档案的是谁?”谢长安道:“蹲在墙角一动不动的是谁?这人不由分说地揍你,不还手的又是谁?嗯?——别告诉我是好男不和女斗,你连上峰都敢打。”


  我:“……”


  那只是个意外。


  我问谢长安:“你知道太白山为什么只有松树没有笋吗?”


  谢长安:“什么?”


  我:“因为都被你夺光了。”


  我说完,兀自离开了。

  

  

  

  

    

【二】



  

  墓林管事是个叫戈戈的家伙。他扔了我一个扫把,叫我把墓林下的落叶扫一扫。


  “落叶归根,人也该回来了。”


  我真就埋头扫了好久好久,灰尘和树下堆积的雪满天飞,扫到最后戈戈一把抢走了我手里的扫把,说行了行了,再扫墓林的地皮都被你薅秃了。我很不开心。他就解下他腰上的酒给我,我一口闷了一半。


  戈戈看着急了,说我叫你给你兄弟整点,你倒耿直,自己喝上了。


  我想了想,说我还没怎么喝过酒,不会喝醉吧?我兄弟也没喝过,估计也要醉。


  戈戈沉默了一下:“……”


  我把他俩的腰牌挂在同一个地方,想他俩离得近,好一起唠嗑。我依稀记得有一个失眠的晚上洛景明说哎小十三,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我说哈,什么叫对象?


  洛景明说,就是喜欢的人啊。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要琴瑟友之,钟鼓乐之。”遇见心仪的女子,就要去追求她,和她结发共枕,青丝白发,携手到老。


  我说和一个人牵一辈子的手,连体怪吗?


  他白了我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懂。携手到老的意思是——唉,我怎么和你解释,就像你和你的伙伴,你一见到他就很开心,想去取悦他,想和他一直呆在一起。和同去同归一个意思。”


  我说明白了,毛毛是莫雨的对象。


  洛景明:“哈?”


  我说,你不会想让裴宁当你的对象吧?


  洛景明突然大声,支支吾吾地说你瞎说什么我怎么会看上她。然后从那一刻起我明白了,我在这个小队显得孤单又多余。为什么呢?洛景明这货肯定看上裴宁了,不然同样的延迟训练提早结束的他为什么只给裴宁带饭?


  我记得我给他说:“台首说了,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就你会信他的话了。”洛景明说:“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噢,除了你。十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从悬崖上摔下来摔傻了,少了点作为人的同理心?你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你自己可能察觉不到,你在吴钩台和他们打架见了血,我看你每次都越打越起劲……”而当时我扶着我打架闪了的老腰肾虚似的靠在墙边,死活没想明白我是怎么越打越起劲的。


  但我说:“那可能是吧,也可能我在失忆前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杀人放火的大土匪,要抓好看的娘子回去当压寨夫人的。”


  洛景明说:“哈?我看你更像是给别人当压寨夫人的……”


  我抄起枕头捂他脸上,企图谋杀队友。


  企图谋杀是真的,但那天郊外客栈的夜里我坐在客栈的屋顶上困如老狗,想自己坚持坚持撑到天明就可以不吵醒洛景明也是真的。


  我站在墓林的树下,一边考虑要不要下次搬台琴给洛景明去友裴宁,一边觉得自己快失去形状了。


  戈戈拍了拍我的肩,说年轻人想哭就哭吧。我问他为什么要哭。他说队友离开了,你那么小,自然该哭的。他说,当年百香斋谢楹死的时候,小小的谢长安在墓林下哭成了萝卜,怎么拉也拉不走,哭到最后都晕厥了,到最后是林大人亲自把小孩给抱走的。


  我说啊,还有这等好事。


  可谢长安哭是因为没有父亲了,我又该哭什么?到底一滴眼泪也没流。


  期间我还和一只大黑豹子打了一架,它叼走了一支牌子,戈戈叫我抢回来。我一边说你怎么不去抢,一边把腰牌抢了回来,气的大豹子暴跳如雷,在我手背抓了血淋淋的一爪,被突然到来的苏无因大人喝止了。腰牌上的名字是闻人无声,大黑豹子的主人也叫闻人无声。戈戈说这畜生倒比人有灵性得多。我心想别骂了别骂了,我的确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少了点同理心。


  苏无因大人说,凌雪阁不外露于世间,行事有别于寻常法则,有时亦会遭遇不解、辱骂,就是死后,除了阁中人,也无人记得。但你且记得,我们所行之事功在千秋,无所怨怼。


  我点头说是,弟子谨记。


  “墓林的风好冷。”我说。


  想想真应该来多吹吹,我早晚得习惯毕竟到最后,我也是要回到这里的。


  走了。我朝洛景明和裴宁挥挥手说,下次回来找你们。

  

  

  

  

  

【三】

  

  

  ……


  我从引命匣里取出了卷轴,在紫鎏金灯下看了好久——这灯我还使不利索。在灯边站了半晌才看清楚字,一看清楚我就麻了,我宁愿自己眼睛聋了没看清。


  我?杀岳寒衣?!和一个没怎么说过话的小朋友?


  我回头看了一眼李泌大人,又看了看任务,确定自己没看错。李泌大人问,看清楚自己的任务了?


  我点点头。他提醒我说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叫我务必小心。于是我不禁问,大人,要是我被反杀了,你会帮我挂牌子吗?


  李泌大人说:会。


  我说那先生你读过书,你帮我挑块风水宝地呗。


  “对自己有点信心。”李泌大人说。


  我谢过他,放心地走了。

  






  韩霁月是个莽撞的小朋友,说厌兵院述职的人多,我们进去,一定不会被发现——然后她反水了,链刃朝我,招招取命。我一走进厌兵院遍便看见岳寒衣冷冷的目光,我当时就想,我真傻,真的。我为什么会轻信坏人的鬼话大剌剌地走进来。再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打算平安回去过,暗地里走和明面上走差距不大,于是平静地把韩霁月的链刃一拨,躲开了。


  岳寒衣说他曾邀我入凌雪楼我不愿意,走到如今这地步,可是我自找的。我说凌雪楼的工资本来就没有吴钩台高嘛我又没说错什么。


  一边一链子在韩霁月的小脸划了一道口——这一链子本来朝着脖子去的,被她拦下了。她吃了亏,就喊人,我想嘿小兔崽子欺负我一个人来是吧。


  和我对招的那个男人特别难缠,步步紧逼的样子大有台首的风格,几招下来就有负伤,我想这位仁兄你谁这么厉害——一面思索着怎么摆脱他直砍岳寒衣——反正凌雪楼这么多人我也没指望或活着出去,在临死前把他带走把任务完成替凌雪阁做一件事,就当是还这段时间的培养之恩了。


  我目光不禁朝岳寒衣瞟——然后我傻了。


  我彻底傻了。有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而敌人的链刃早已卷来,我没来得及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我的心跳的很快,却不是因为累,也不是因为自己快要死了——我只是望着岳寒衣旁的那个白衣人,突然想起来自从上次任务后,我好多天都没见过他了。


  而江潮师兄淡淡地别开了目光,似不忍再看。


  敌人的链刃停住了,我嗡嗡的脑子里响起他的声音:“别情怎么回事,教出的弟子连这招都接不住。”


  而后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喝道:“收网!”


  看见台首的一瞬间,我想的不是好耶我得救了,而是:我完了。我执行任务走神差点没了小命被看见了,我肯定要被罚了。


  一时之间,厌兵院来了好多好多人,我知道他们都是自己人,可我还是忍不住看向江潮师兄。就在前一天夜里,我还拿着他送我的手编小麻雀朝雪萝卜炫耀。


  台首当即不分敌我地在我后脑勺一掌:“太白山的野猪都学的比你好,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委屈说江潮师兄……


  他又给了我一掌:“大敌当前还敢走神,我可真是低估你了。——回头再找你算账。”


  ……

  

  在去往黄槲镇前,江潮师兄给了我一颗药丸。他说这是他链刃上剧毒的解药。战场无情,武器不长眼,链刃又是极快极灵活的武器,他担心不小心伤到我。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毕竟这东西苦,犹豫了满嘴都是苦涩味,连糖葫芦都拯救不了的苦。


  ……


  可如今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我的胸口从上到下还是苦的。


  雪萝卜说,她也想要一只麻雀。我说麻雀仅此一只,不给。这是师兄给我的。你若是想要,我给你一只草蚱蜢。


  ……


  岳寒衣死了,我的任务稀里糊涂地完成了。阁主说此役我功不可没。台首说,立功和挨罚不冲突。


  那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雪,我跪在厌兵院外,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太白山原来可以这么冷,风从皮肤刺进骨子里。台首说,我好像告诉过你,若是因为你自己的事情坏了事我不会手下留情。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低低道任凭台首处置。


  他说,你心里清楚就好。


  然后我就跪在这里,看大家收拾完凌雪楼残党,离开,太白山暮色四合,最后归于平静。很晚的时候——我都感觉不到膝盖的存在了,我听见周围有点点异响,顺着声音来的地方望去,发现是孤眠。


  孤眠说,台首罚你,我也不敢救,就来看看你断气了没。


  我说人还健在,就是冷。


  孤眠说,要不我去给你拿条围巾。


  我说行,如果你也想来陪我跪着的话。孤眠没吭声,半晌才说:那我走了?


  我嗯了一声:“我也正好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偏偏天不遂人愿。更深的夜里飞雪乱舞,我想了好多事情,最后脑袋被冻僵了,想不动了,也就不想了。直到一把伞斜斜地支在我的头顶,我难过的睁开眼,抬了头。


  李泌大人说:“这次可把你姬台首气的不轻。”


  我低低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下次不会了。


  他问我:“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我问大人:“江潮是坏人吗?”


  李泌大人说,“凌雪阁是一把藏匿于阴影里的刀,这把刀会用尽一切手段去做正义做不了的事情。这样看来,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背叛,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可我不想和他成为敌人。”


  “十三,”他压低了语气:“你还记得你在非天雕像前发誓的时候我说过的话么?”


  “记得。”我说:“十三此生,只是一把供凌雪阁驱使的利器。”


  “十三,你很聪明,你既然能猜到凌雪阁大费周章获取密报的目的是为了除掉李林甫,你也应当明白,要瓦解当朝丞相的势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李泌大人说:“凌雪阁为此付出太多了。你今日若是因为一念之差死在了厌兵院,你对得起凌雪阁的培养吗?你若是因为一己私欲不愿与其为敌,你对得起裴宁和洛景明,对得起那么多死去的前辈,对的起你催雪令传人的身份吗?”


  我不吭声了。


  “起来吧,你自己回去想清楚。”李泌大人说:“台首若问起来,就说是苏无因前辈把你放回去的。”


  我:“……”


  大人,先生,我堂堂凌雪阁的谋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在拱火对吗?


  于是我说:“算了。我老老实实跪到天明吧。苏大人年纪大了,我怕台首一个冲动把苏大人给揍了。”


  李泌大人说你尽管放心,在凌雪阁只有苏前辈揍姬台首的份。


  我:“……”


  嘚。

  

  




  

【四】

  



  谢长安说的对,我的脑子的确不太好使。


  很多次他们都说,江潮师兄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与所有人都是点到为止的交情。唯独对我,似乎格外的上心。也因此假如我的脑子好使那么一点,我将会是第一个发现端倪的人。


  那天他提醒我离凌雪楼远一些的话。


  那天阴沉的天空下他说叛徒的腰牌是不能被挂上墓林的。

  

  就好像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


  我能从上峰的只言片语里猜出凌雪阁最大的敌人,却猜不出一个潜藏在自己身边的暗棋——因为那是江潮啊。


  江潮是我师兄,是我来凌雪阁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于是我把这些都忘了,因为他给我买过糖葫芦,教我十方玄机,还从我草编的麻雀……


  江潮……江潮是个大混蛋。


  洛景明,裴宁,我什么都不想去想,就去望纷纷扬扬洒着大雪的阴天,可好像什么都忘不掉,最后脑子里空空荡荡的重复着某一夜那个人的一声叹息。


  他说,其实你不必专门来陪我。

  

  


  



【五】

  



  第二天,孤眠非常无语地看着还跪在厌兵院前的我:“台首不是只让你跪一晚上吗,怎么还在这儿跪着。”


  我说我腿麻了,起不来。


  孤眠:“……”他嫌弃地自己把碍事的围巾向后一抛,把我扶了起来。


  后来,台首召我去主阁找他。我便踩着吴钩碎雪去了,结果因为跪得太久腿脚不好使,加之落了新雪房檐上结满了厚厚的冰,落地的时候一个打滑,一脚踩塌了半片屋檐,光溜溜的瓦片刮鱼鳞似的飞了一地,中间站了个一脸茫然的我。


  台首:“我看你还没被罚够是吧。”


  我:“……”


  说回正题。台首问我,昨夜李泌大人是不是来找我了。我点头。


  他问:“他对你说什么?”


  我说:“他说……呃……”


  台首:“大胆说。”


  我:“我不敢。我才被罚过。”


  台首:“不说就是隐瞒情报,同样要罚。”


  于是我实打实交代了关键字句:“他说台首你只有被苏大人揍得份。”


  台首:“……”他沉吟半晌,突然表扬我:“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不错,有胆识。”


  而后略带警告地说:“这一票干完,若你还活着,阁主定给你自选辖区的机会,届时你选我长安古意。”


  我忍不住嘀嘀咕咕说怎会有这种好事,你不是嫌我碍事么怎么还把我往你跟前调……不会是鸿门宴吧……


  没曾想被他听见了,他用他犀利的目光瞪了我一眼:“我看这偌大的凌雪阁,没几个人管得住你——我只是怕若我不亲自把你给盯着,你迟早生出事端。届时丢得可是我吴钩台的脸面。”


  我问:“我有一个假设——我要是选了其他小队怎么办?”


  台首一抬眼:“你觉得呢?”


  我哽了哽口水。觉得他姬别情能干出来比砍头更过分的事。


  他倒也不耽搁正事,威胁完就将一份卷轴交到我手里:“新任务。跑完这一票,给你放假。”


  台首:“成败在此一举。务必小心行事。”


  玩归玩,闹归闹。我到底接过了卷轴,正色道:“弟子领命。”

  




  

【六】




  是夜。


  我站在地牢门外,深吸了一口气。长安的秋意瑟缩,链刃上滴着秦相的血,他的尸首未凉,而我的心跳得格外厉害。


  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李泌先生也是有链刃的。只是他精文不精武,链刃用来也只是个象征身份的物件而已。临走前他将他的链刃借给了我,要我亲手归还。我接过说是。


  台首说凌雪阁内乱未平,此次任务我既没有接应,也没有队友。没有接应是因为像他这种人物一动身必定打草惊蛇,没有队友是因为目前为止我真没有队友。不过台首说若是我能平安出来,叶未晓会在长安等我。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四人行,恍惚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地牢的冷风狂窜,铺面而来,我紧了紧握链刃的手,无声地穿过幽长的过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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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的长大总会经历一些事情,所以还是把时间推到了玄鹤别院……(抱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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